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捞手机
  ■ 陶应芬
  父亲少言,神情严肃,我们三兄妹都怕他。记忆中与父亲对话最多的是他帮我捞手机那次。
  2008年,高考结束后我回到家等分数。那时候家里还没有安装自来水管,洗菜做饭得到村里的大水井去挑水,一根扁担挂着两个空桶,我摇晃着出发了。
  夏天雨水多,村里露天水井里的水已经溢到井沿外。我双手握住扁担两头绳索拴着的铁桶,右侧身蹲下,用空桶去打水,“咚”一声,手机从上衣口袋掉进井里。那是一个深蓝色带按键的OPPO手机。我尝试着用扁担去捞,手机却越捞越远。
  班主任说填志愿的时候会电话通知,手机上面有很多我要联系的人。我焦急地跑到家里,透过窗户却只看到父亲的身影,我站在院坝外组织语言,鼓足勇气跑进家对父亲说:“老爹,我的手机掉井里了。”父亲正在堂屋里拿草喂牛,“考上大学,再重新买个。”他的语气淡淡的,动作不慌不忙。“那个手机里有班主任的电话,她要联系我查分数、填报志愿,还要……”我还在说话的时候,父亲已经拿着抽水机出了门。
  “轰隆隆……”水井里传来声音,还有“哗哗哗”的流水声。我跑到水井边,站在井沿外,看到父亲在用抽水机抽水井里面的水,井水流淌到河沟里。
  一个小时过去,水井里的水终于只有齐膝深了。这时,父亲脱下黄胶鞋,沿着水井的石梯深一脚浅一脚走到出水口,石梯上满是淤泥,父亲脚下一滑,直接从十级石梯处梭到深水区。“老爹!”我紧张大喊了一声,要脱鞋下水井拉他,“你别过来,等哈也摔倒了,在外边看着抽水机。”父亲坐在石梯上,挽起沾满了淤泥的裤脚,侧着身子用他的手在出水口四周摸索,水一搅动就变浑,更看不清了。父亲捞出一个个杂物,有酒瓶,有石块,有生锈了的铁皮,就是没看见手机。我焦急起来。
  父亲用瓢将出水口的泥浆舀出后倒在井外的河沟里,第七回倒泥巴时,瓢里舀出来一个深蓝色手机。“找到了找到了。”父亲举着手机,泥浆滴落在他脸上,我看到他嘴角有了一丝笑意。父亲快速用清水洗干净手机后,催促我赶紧拿回家用吹风机吹。手机在水里浸泡了一个多小时,打不了电话,幸运的是,手机内存卡和电话卡都还是好的。我回家后,父亲将水井四周清洗了一遍,来挑水的人看见父亲在淘洗水井,没问缘由,脱下鞋袜帮忙起来。在我们村里,淘洗水井,是一件积功德的事。过了半个多小时,父亲右手提着抽水机,左手拿着我挑水的空桶和扁担回到家里,从头到脚湿漉漉的。他站在堂屋里,光影透过窗户投在他身上,像极了一位凯旋的勇士。
  为了供我读书,父亲在外奔波十余年,吃尽了各种苦。毕业参加工作后,我能回家的机会并不多,给他打电话时常常是我问他答,他总是先说:“没什么事的话挂了哈。”2013年的父亲节,我用第一笔工资给父亲买了一套保暖衣和一双老人头皮鞋,回到家看到父亲坐在伙房边,先用水把脚洗得干干净净的,用毛巾抹干,才小心翼翼地将鞋穿上,走了几步又脱下放好,然后换了上坡的黄胶鞋出门了。这场景,像极了小时候收到父亲买的“白网鞋”的我。试鞋时,他心里是不是在为我骄傲。
  父亲今年已经61岁了。五一劳动节,我回到家里帮着摘蜂蜜,他的右腿因为风湿性关节炎走路一高一低的,身体健康一年不如一年,我回馈他的爱始终追不上时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的速度。
  祝愿天下所有的父亲,身体安康!
  (作者系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清镇市公安局民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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