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艳霞
　　记忆里那些年的端午，祖母总是天不亮就起来忙活。她先把糯米泡好，青绿的粽叶在水盆里轻轻摆动，发出沙沙的响声。
　　“来，帮我折粽叶。”祖母招呼我。她教我把两片粽叶叠成漏斗状，先铺一层糯米，再放一颗红枣，最后再盖一层糯米。
　　“奶奶，为什么要在中间放一颗枣啊？”
　　“这样吃着才有盼头。”祖母手上的动作没停，“你咬到枣子的时候，不觉得特别开心吗？”
　　我想了想，确实是。每次吃到带枣的粽子，心里都会偷偷高兴。
　　包粽子是门细致活。糯米不能太多，会煮不熟；也不能太少，那样粽子就松散了。祖母包了几十年，每个粽子都大小匀称。她教妈妈包，妈妈又教我。记得我第一次包的时候，米漏得到处都是，绳子也捆得歪歪扭扭。祖母却说：“样子不重要，要紧的是心意。”
　　我们家包的粽子，一半甜一半咸。甜的是红枣、豆沙，咸的是蛋黄、五花肉。妈妈总会在某个粽子里多放一颗枣，煮熟后悄悄放在我碗里。咬到枣子的那一刻，就像找到了宝藏。现在超市里什么馅的粽子都有，可再也找不回那种惊喜的感觉了。
　　端午节前一天，爷爷总要给我们讲屈原的故事。说古人往江里扔粽子，是为了不让鱼吃屈原的身体。我看着锅里煮着的粽子，想着那些沉入江底的粽子，是不是也藏着什么心意。
　　如今站在厨房里的是我，学着当年祖母的样子包粽子。蒸好的粽子端上桌，她坐在藤椅上掰开一个，露出里面的红枣，嘴角微微扬起：“包得不错，就是枣子藏得还不够深。”她伸手帮我理了理散落的粽叶，“要包得再紧实些，这样味道才能更好地留住。”
　　收拾粽叶时，夕阳的余晖正斜斜地照进厨房。祖母常说包粽子要用心，现在才懂得，那藏在糯米里的红枣，是留给岁月的甜。一代代人守着同样的灶台，将思念裹进青青粽叶，在端午的炊烟里，延续着千百年来的心意。
　　（作者系福建省楹联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