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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忆外婆
  ■ 赵仕华
  清明时节,我又想起了外婆。她离开这个世界已近30年,她的容颜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每每念及总觉遗憾至极。
  印象中,外婆缠着白布做的帕子,穿着朴素的粗布衣服,个子不算高。她去乡里赶场卖菜的时候,要从我家屋后的马路经过,但去赶场的时候,她是不会来我家的。她来我家,一般是赶场回来的时候。来的时候从来就没有空着手,有时给我带两根油条、有时是一个油炸粑,也有时候是几节甘蔗……
  印象里,我人生中第一次吃苹果,是在我生病后外婆来看我,她给我买了几个大苹果——现在想来,她肯定是舍不得吃的。那苹果的味道,隔着30余年的时空,依然很甜。
  那个时候我好像读小学了,囫囵吞枣地认识了一些字。经常把《说岳全传》里的“金兀术”读作“金元术”,把“迫击炮”读作“追击炮”……尤其对那些神仙鬼怪、狐精鬼魅、善恶循环的故事等很感兴趣,就算遇到地上有片碎纸,我也要捡起来读一读。对此,外婆很高兴,虽然她没有读过一天书,但对我喜欢读书的这种行为非常赞赏。
  外婆极疼爱我,常带我去走亲戚。有次她带我去亲戚家随礼,在亲戚家,我欣喜地发现了几本名为《山海经》的杂志。朦胧的记忆中,那天是办喜事,鼓乐喧天、人声鼎沸。我搬根小凳,独自在屋子一角翻起了那些《山海经》来,那些热闹离我越来越远,我一口气读完了一本,那些田螺姑娘、芭蕉精,还有一些民间传说,足以让人废寝忘食,以至于外婆过来叫我吃饭的时候,我都没有去。
  外婆见我对那几本书喜欢得紧,便向主人家讨来送给了我——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拥有自己的课外书。那些书我不知道翻了多少遍,很多故事都能娓娓道来,所以经常将书里面的故事讲给母亲或者是其他的长辈听。书里的故事一直陪伴着我的童年,恬然平淡,让人难忘。现在想起来,我对文学有兴趣,也与这几本书的启蒙有着莫大的关系。
  外婆是一个极其勤劳的人,我记事起,她已经有60好几了,就住在厢房里。厢房的后面是一个菜园子,她在里面种了很多瓜果蔬菜,还有折耳根。到赶场的时候,她就半夜里起来把那些菜打理得干干净净的,用瘦弱的肩膀,背着硕大的南瓜到街上去售卖,一个星期赶一次场,很少有间断的时候。
  卖菜所得,外婆尽数收在一个塑料口袋里,她不止一次地从皂衫里掏出一个塑料口袋,解开塑料口袋,里面是一张布手帕,布手帕里面还有布手帕,在布手帕的最后一层,才是那卷成圈的小面额纸币。要取出钱,颇有点层层剥笋的感觉,她给我零用钱的时候,都会看到层层包裹里的零票。
  外婆是个极其苦命的人,第一任丈夫去世后。她带着前夫的孩子出嫁,嫁到外公家前,外公因妻子难产,留下了一个孩子。就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家庭,她与外公又养育了两儿三女。儿多母苦,她一辈子基本上没有享过什么福,都在为儿女劳碌奔波。就算是她最小的儿媳妇,儿女对她不孝顺时,她还是选择了隐忍,用博大的胸怀来原谅。现在想来,除了勤劳善良,她也是逆来顺受,极能隐忍。
  外婆去世的时候很安详,是在睡梦中走的,这个苦难的灵魂在梦中归于平静。到离世,她也没有给儿女增添过多的麻烦。
  外婆去世的时候我还坐在教室里听老师上课,我那一天状态极不好,整个人无精打采的。现在想来可能亲人与亲人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缘分,还有一种超越时空的感应。她去世时没有给儿女增添太多的负担,而她种在厢房后面那些折耳根,在她去世后成了一道凉菜。她去世的时候母亲很伤心,告诉我她从今往后就没有妈了。我没有哭,除了不知道什么叫生死外,更重要的是当时脑袋里一片空白,恍如白日梦一般。
  我不知道外婆的老家在哪里,她的生日是哪天,她爱吃什么菜……对我而言,她就是一个谜。我只知道她姓王,但一直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唉,现在想来很是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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