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审中的崔波

　　■ 记者 范良丽
　　在你眼里，法官的形象是怎样的？
　　或许是影视剧中身披法袍、手持法槌的厉害角色，又或许是不苟言笑、刚正不阿，明晰法典，裁判断案的“包公”形象。
　　今天，记者走进清镇市人民法院卫城人民法庭，记录一名基层法官崔波“鸡毛蒜皮”的一天。
　　8：00　清晨
　　7月的清镇早晚还算凉爽，但烈日照耀下仍是酷暑难当，好在有蓝天白云作伴，足以替辛勤劳作的人们赶走早起的疲惫。
　　一大早，记者从清镇市人民法院出发，前往此行的目的地——清镇市人民法院卫城人民法庭，跟随采访这里唯一的一名员额制法官崔波。
　　车行近四十分钟，记者来到此行的目的地，位于卫城镇街上的卫城人民法庭。一栋三层的带院子的小楼，院子边上垂柳茵茵。经过一道安检门，进入法庭的咨询服务窗口，偌大的玻璃窗上写着“司法为民公正司法”几个大字。
　　“你们找崔法官吗？他马上到了。”见我们到来，工作人员主动上前招呼。崔波家住在清镇市区，自从调到卫城法庭，他长期往返两地。
　　8：40　初见
　　说话间，一个身穿绿色T恤，戴着眼镜的男子通过安检门匆匆走进来。工作人员介绍说，他就是崔波，是卫城法庭的负责人，也是这里唯一的一名员额制法官。
　　“不好意思，让你们等我。但还要麻烦你们再等我一下，我去换身工作服。”简单的认识后，崔波上了楼。几分钟后，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工作服下来，胸前别着的法徽熠熠闪光。
　  9：30　开庭
　 “当事人到了吗？”“原告到了，被告没到。”“那就做缺席审判吧。”
　　与法官助理简单沟通后，崔波拿着庭审材料认真准备起来。上午他要连着开两个庭，还有案件要调解，时间安排得很紧凑。预定的开庭时间到了，崔波拿着资料走进法庭。法庭陈设简单整洁，正中间的国徽庄严夺目。书记员已提前做好了准备，打开庭审记录。
　　第一个案子是一起劳务纠纷案，原告诉求很简单，就是能尽快拿到属于自己的劳动报酬。因涉案标的小，法庭依法适用小额诉讼程序。崔波核对了当事人身份，宣布了案由及审判人员、书记员名单，告知当事人有关的诉讼权利义务，询问当事人是否提出回避申请。他语速放得很慢，声音洪亮，力争每一句话都被当庭人员听清楚。
　　“是否回避，意思是问你由我来审理你的案子你是否同意。”
　　“举证就是把能佐证你的话的证据拿给我们看。”
　　由于原告法律知识欠缺，崔波每说一句都会确认当事人是否听清和弄懂，见到当事人面露疑惑，他又会用地方话再解释一遍，确保对方听懂才继续接下来的流程。虽然是小额诉讼程序，但是每一个庭审流程都得认真仔细，不容错漏。
　　9：50　等待
　　庭审结束后，书记员整理笔录，给当事人确认并签字。
　　“法官，我就想快点拿到我的辛苦钱，审判结果多久出来呀？”
　　“如果被告到庭，我们是可以组织你们调解的，那样处理的速度会更快。但适用小额诉讼程序也不会太久，一审终审，我们会尽快下达判决书，请你耐心等待。”
　　“如果判决生效了他仍不给钱呢？”
　　“那你可以拿着判决书依法申请强制执行，因此产生的费用由对方承担。”
　　“那真是太好了。”
　　等待的间隙，崔波和当事人聊了起来。临走时，原告看起来踏实了许多。紧接着是准备第二个案子开庭。同样是小额诉讼程序，涉案标的才1600元钱，但对于每一个当事人，崔波都认真对待，一视同仁。
　　10：30　调解
　　审理完第二个案子，指导书记员完成后续工作，崔波走出法庭，来到调解室。说是调解室，其实就是一间简陋的办公室，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没有多余的陈设。
　　此时，调解员正和两位女士聊着什么，见崔波到来，他仿佛看到了希望。原来，调解员正对一起民间借贷案件进行诉前调解。原本答应到场的被告因故未能到，原告有些生气，正对着调解员一通抱怨。
　　“房子保全的费用可以由对方出，诉讼费用也可以由对方来承担，本金加利息再加上这几项，算出一个总金额，我们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你们看了如果同意，那就由我们来和对方谈。”崔波一开口，两位女士静下来仔细聆听。
　　“那他会不会到时间了仍不还钱？”
　　“这个情况有可能发生，所以我们可以在协议里对这个内容进行约定。你们申请了房子的保全，这个不用担心。”
　　面对对方的疑惑，崔波耐心解释，用诚意打消了她们的担忧。一番解释之后，两位女士同意崔波提出的方案。当着她们的面，崔波拨通了对方当事人的电话，就解决方案征求对方意见，并一项一项为对方解释。了解清楚内容后，对方当事人当即表示接受该调解方案，并约定于近日到法庭签字。就这样，一个本金达30万元的民间借贷纠纷被快速化解在诉前，只等当事人签字便能生效。
　　“调解和审判一样，就是要本着公平公正去做双方的思想工作，要站在双方当事人的立场去考虑问题，找到双方都可以接受的平衡点。”崔波说。
　　在卫城人民法庭，很多矛盾纠纷都会经过诉前调解，虽然调解的结果可能不同，但调解人员息诉止争，尽最大可能为当事人解决诉累的心却从未改变。
　　11：30　审核文书
　　送走当事人，崔波急忙钻进办公室，趁着午饭前的这点时间，他要赶紧对法官助理整理好的裁判文书进行审核把关。语言表述是否清楚，适用法律条款是否准确，这些都是他要操心的。
　　“一有时间就得做完，不然就会越积越多。上个星期生病去医院打点滴，一些工作就落下了，回来着实忙了好几天。”崔波一边说一边忙着手里的事，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清脆悦耳。
　　基层法庭案多人少，往往是“一个萝卜好几个坑”，像崔波这样的法官在基层法庭十分重要，很多工作都需要他来推进。
 　 12：20　午餐
　　“忙完了吗？忙完了就先去吃饭吧。”不知是谁提议，法庭的工作人员从各自的工作岗位上朝食堂走去。
　　基层法庭人员少，加上安保人员和调解员，卫城法庭总共才9人。平时大家都各自忙碌，只有到吃饭的时候聚得最齐。饭菜是当地最常见、最普通的吃食，但偶尔也会有正宗的卫城辣子鸡或卫城特有的什锦火锅。
　　大家围坐一桌，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聊的内容大多数与工作有关。哪个案子调解的过程中遇到了瓶颈，哪个案子又推进受阻，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些解决问题的思路就在大家午餐的闲聊中产生。
　　14：00　诉前调解
　　短暂的休憩后，崔波准备着下午要开庭的一起离婚案的资料。此前，调解员已经和双方多次周旋，希望能通过调解解决问题，却始终没有成功。
　　“本来就是个离婚案子，双方又没有财产要分割，也不存在孩子抚养权的分歧，关键是每次一来就是两大家子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看着都要调解成功了，可能就因谁的一句话又给搅黄了。”办公室里，调解人员正在吐槽。办公室外，当事双方的亲属乌泱乌泱挤满大厅，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
　　“那就想办法把亲戚分开，单独给当事调解。”崔波想了想说。他叫人把双方当事人单独叫进了调解室。
　　“你们说嘛，各自的诉求是哪样？”崔波先开口。
　　“要离婚可以，娃娃跟着她，我身体不好，找不到钱，出不了抚养费，她还要补偿我一笔钱，要不这个婚我就不离。”男子抢先开口，语气十分强硬。
　　“姑娘跟到我可以，读书我来管，但是要我给他那么多钱，我哪有那么多钱给他。”女子接过话茬，一脸气愤。
　　崔波一听，双方感情已经破裂，都想离婚，只是就钱的事没有谈拢。此前，他从调解员那里得知，二人育有一个女儿，刚结束中考，据说成绩还非常不错。崔波想了想接过话茬：“我听出来了，你们都想离婚。那还闹哪样呢？姑娘都这么大了，成绩还好，你们大人过不下去可以选择离婚，但是不能影响孩子，不然就是害了她一辈子。”
　　见二人低头不语，崔波接着说：“你们对彼此的情况都很清楚，因为钱的事一直闹到现在，这就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娃儿晓得你们这样闹还能安心读书吗？”
　　最终，在崔波和调解员的一番劝说下，二人同意各退一步，协议离婚，由女方抚养女儿，并承担其生活和学习的费用，男方也放弃之前坚持的赔偿金，双方都表示会认真考虑孩子的感受，将离婚对她的伤害降到最小。双方现场签字确认，一场旷日持久的离婚拉锯战最终以调解的方式解决。
　　“基层法庭每天都会遇到家长里短的小事，而这些小事，却切切实实影响着群众的幸福感，影响着每一个家庭成员的当下和未来。一直以来我们都本着十二分的耐心和十二分的爱心去处理这些小事。”崔波说。
　  16：00　把关
　　结束离婚案的调解，崔波对调解员正在负责的另一起合同纠纷案的进展情况进行了解。12名原告聘请了一位代理律师，调解的工作变得相对容易，案子已经初步达成了调解，调解员梳理了调解笔录，只需崔波对这些笔录所载内容进行审核把关即可。
　　可即使是这样，逐字逐句对12份笔录进行审核，也是一件十分耗时耗力的事。
 　 17：10　归程
　　将12份审核好的调解笔录交给调解员时，崔波完成了当天他在卫城人民法庭的工作。他上楼换上自己的绿色T恤，背上背包，准备赶到清镇市人民法院，因为在那里，还有一个案件的质证在等着他。
　　据了解，除了负责卫城人民法庭的工作外，崔波还承担着清镇市人民法院民二庭的一部分工作。然而，当他准备走出法庭大门时，一个咨询法律事务的女子走进了大门。他站在大厅里，听女子诉说完她想咨询的问题，并给她认真解释清楚后方才离开。
　　回程的路上，傍晚的余晖照耀在飞驰的车窗上。脑海里想起最初那个问题：在你眼里，法官的形象是怎样？
　　也许他们大多和崔波一样，每天身处矛盾纠纷的漩涡里，却凭着心里对群众那份质朴的情感，凭着一名法官的基本素养，坚守着公平正义，捍卫着法律的权威，切切实实让人民群众感受到了公平正义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