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吕德均 李爱
　　威宁，地处贵州省西北部，北、西、南3面与云南省毗连，是贵州省面积最大的民族自治县。威宁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及气候条件，使得这里适宜一种陆生环节野生动物——蚯蚓的生长繁殖。千百年来，这些“生态工程师”“生物耕耘者”一直在这片土地上默默奉献，维系着云贵高原的土壤生态平衡和生物多样性。蚯蚓在威宁本地人称之为“蛐蟮”，此前大家还不知道这些生长在地下的小动物能够卖钱，只知道它是益虫，人与蚯蚓相安无事。
　　然而，自2021年下半年开始，威宁涌入了一批不速之客，他们将大量电击蚯蚓的设备（地龙仪）带到威宁，将地龙仪散发给当地村民并教会他们使用方法，让村民在野外草地大量使用地龙仪电击蚯蚓，然后收购加工销往河南、安徽等地的药厂，形成了一条捕杀、收购、加工、销售蚯蚓的灰色利益链。由于大批收购商涌入威宁，电击蚯蚓开始在威宁自治县二塘镇、金钟镇、盐仓镇等十余个乡镇泛滥，越来越多的村民加入了电击蚯蚓的行列，在上述乡镇辖区的耕地、林地、草地内反复蹂躏，蚯蚓生存状况岌岌可危。
　　“蛐蟮肯定不能这样打，打了以后地就不好种了，会板结。”今年70多岁的王老汉面对威宁自治县人民检察院的检察官这样说。
　　“被他们打过的地方，草长不好，我现在养了十几头黄牛，就担心哪天蛐蟮被打完了，草不长了，我连放牛的地方都找不到了。”路边放牛的养殖户马某一脸无奈向前去了解情况的检察官诉说。
　　刚调任威宁自治县人民检察院检察长的王化宏得知这一情况后便下决心，电击蚯蚓这件事绝不能听之任之，检察机关必须要有所作为。王化宏迅速召集了公益诉讼检察部门的检察官一起开会研究。会上，大家围绕对电击蚯蚓这种行为能否刑事打击？行政机关行政执法有无依据？检察公益诉讼是否可行等问题进行了讨论。该院公益诉讼检察官提出建议：“同时启动民事公益诉讼+行政公益诉讼程序，对收购加工蚯蚓的行为人提起环境民事公益诉讼，对违法行为人追究严厉的环境侵权责任，同时利用行政公益诉讼督促相关行政机关履行生态环境保护职责，拯救蚯蚓，维护生态平衡。”
　　经了解，此前全国检察机关尚无蚯蚓保护方面的民事公益诉讼案件。“虽然有难度，但是案件的办理对威宁高原生态环境的保护意义重大，大家一定要克服畏难情绪。”王化宏对办案团队语重心长地说。
　　4月19日，威宁自治县人民检察院组织相关行政机关召开磋商会议，磋商会气氛热烈，讨论了整整一个上午，但由于蚯蚓未被列入保护名录，参会部门认为行政执法缺乏具体依据，磋商会没有达到统一认识的目的，推动对蚯蚓保护的艰难已初步显现。
　　大家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蚯蚓确实没有被列入保护名录，而且此前全国针对电击蚯蚓的行为各地处理方式不一，定性也存在争议，检察机关充分发挥一体化办案优势，从案件开始调查之初，省、市、县三级检察院公益诉讼部门共同分析研判，对案件的调查取证、诉讼请求确定等进行充分论证，后办案团队选取了电击蚯蚓比较泛滥的二塘镇开始着手民事公益诉讼调查。先是对村民进行大走访，了解他们对电击蚯蚓这一行为的看法，接着每天到山上找正在电击蚯蚓的村民调查取证，拍摄照片、视频、开展询问。摸排线索找准收购加工点，对加工点展开突击检查，提取物证、固定证据，询问收购加工当事人，调取证据……整整一个月，调查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成功收集了大量证据。由于现行法律法规对蚯蚓的生态价值缺乏明确规定，且尚无可借鉴的办案经验，办案团队决定向办理过此类民事公益诉讼案件的有关环保组织“取经”，同时委托专家出具意见，得到了生态环境部环境规划院生态环境风险损害鉴定评估研究中心、“中国绿发会”“中华环保联合会”等机构及环保组织的大力支持。
　　截至目前，威宁自治县人民检察院对电击、收购、加工蚯蚓已立案民事公益诉讼案件5件，发出公告2件，首件案件已报送毕节市人民检察院，毕节市人民检察院将于近日向毕节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民事公益诉讼。同时威宁自治县人民检察院已向县生态环境分局、林业局等部门发出诉前检察建议，检察建议得到高度重视，目前威宁自治县已出台禁捕蚯蚓公告，成立了全县整治电击蚯蚓工作专班，明确各部门职责。通过检察机关的努力，小蚯蚓即将迎来大保护。